在韦茨拉尔公使馆服务的年轻人,其中有一个被我们称为“新郎”。他想找一个闺秀缔结良缘。有一个女子同他的性情和理想完全协调。她属于那种女子:即使不能惹起男子热烈的爱情,足以引起人人的喜爱。……我很欣赏这种优点,亦喜欢与具有这种特点的人经常来往。……我们称她作“绿蒂”(Lotte)。……由于这一对青年爱侣把我当作亲密的朋友来看待和信赖,而且我与她接近不久便被她的魅力所吸引和迷醉,所以我自己也堕入了茫然的迷雾之中了。
人们传说他(指耶路撒冷)热恋一位朋友的妻子,但绝没有人看见他公然和这个女子在一起。其实关于他的情况极少有人知道,只知道他致力于英国文学。
其后我对于绿蒂的爱慕,使我无暇分心到妹妹身上。
我与绿蒂作别,虽比离开弗里德莉克时较为无愧于心,但仍不免耿耿于怀,而且我与她的友谊,因为习以为常和放任不羁,在我方面已弄得热情过分。……我也明白知道,这个罗曼史就要收场,所以我决定先主动离开此地,免得到以后陷于难堪的境地而不得不走避。
突然有一天,传来了耶路撒冷自杀的噩耗,不久便有人来我这儿详细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,就在这时,我找到了《维特》的情节。
拉洛塞夫人的长女嫁到了法兰克福城,我还记得一个虽已不再年轻但风姿尤佳的妇女,我与很多家庭交往后发现,有些烦恼的事情,我被请去帮忙,但我的参与调处,没使情况改善,反而使它恶化。状态的折磨,一种人际关系的半生不熟的不快,一再地压迫着我,我需要一个决心,一个用来摆脱这种状态的强有力的新决心。因与友人的妻子恋爱的不幸而带来耶路撒冷的死亡,使我幡然醒悟。我不能停留在静观默想的层面上,我与他共同的遭遇又是什么呢?因此,我禁不住要用我的热情,将诗的情景和实际的情景分辨出来,写出来。我谢绝了朋友的来访,将自己与外界隔离,在内心也作了抛弃与作品无关的思念的处理。这样,我可以进入自己的作品中了,将那些诗的材料和新近的生活经验撮合到一起去,加以追忆和创作。在这种情境下,我没有预先准备,也没有拟定草案,我只能奋笔疾书,一气呵成将《维特》写了出来。
我借着这篇作品将自己从暴风雨似的心境中拯救出来,这比以前的任何尝试都要好。……当这篇作品完成之时,我仿佛感到在神的面前忏悔过一次似的,重新回到欢快愉悦之中。
——选自〔德〕歌德《自传》
分析:这是一个作家自述其创作经历的活灵活现的实例。从中几乎可以窥见其创作活动的全过程。从表面看,歌德创作<维特)与三件事有关:一是他与“新郎”的未婚妻绿蒂的恋情,二是耶路撒冷热恋朋友之妻的故事,三是参与调解拉洛塞夫人的长女和另一个“虽已不再年轻但风姿犹佳的妇女”塞维爱尔的家事。但是,仔细分析起来,只有第一件事才是他要忏悔的重心,而第二件事则是创作冲动萌发的外在机缘,第三件事是进一步的催化。因为,歌德陷入危险的“第三者恋情”之中和之后,备尝酸甜苦辣,尤其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既爱而又负罪的矛盾情感,曾使其神情恍惚,以致厌倦人生。诚如作者在事后反思时所说:“如果对于人生的厌倦不是来自于贫困,而是出自心理,那么作者就要用书信体表达了《维特》是带有这种意味写成的书信,它的内容倾泄在内心对话之中。”由于急着忏悔,即“将自己从暴风雨似的心境中拯救出来”的动机极为强烈,所以,歌德在耶路撒冷之事发生后,仅用一个来月时间就将《维特》写了出来。随之心理平衡得以恢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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